狄仁杰说到这里的时候,将手中的卷宗一丢,扔在了地上。站在左边的老僧人互相看看,点了点头,狄仁杰的分析的确不无道理,几年之前,前任主持将主持之位交于悟恩之后,便渺无踪迹,再也不见了人。
“三十五年前,剿灭沈裘等人的时候,解救出来一大批的妇女,她们都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怀有过身孕,但是孩子却都不见了。”
狄仁杰说着话走到了道衍等人的身边,然后扭头看了看导演等人,开口说道。
“那些孩子如果长大了,想来也有你们这么大了。”
道衍身边的道济似乎失去了控制,发狂似的怒吼一声,举起拳头就要扑向狄仁杰,身边的两名旅贲军执枪一左一右将旅贲军用枪尾将道济压在了地上,道济动弹不得,却还是嘶吼着,道衍走到道济之前,他抬起头看了看狄仁杰,没有开口说话,一把便脱下了衣服,露出浑身的疮疤,看得狄仁杰触目惊心。
道衍的身上满是伤疤,那是皮鞭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,他举起手来,手掌之上还留着刺穿的疤痕。
“悟恩...沈裘是个禽兽。”
“他带着我们,到永安寺,把我们都打扮做小和尚的模样,等我们长大十四五岁的时候,他杀了主持,逼着我们杀了寺里的其他僧人,我们不杀,他就打我们,我们之中,已经被打死了好几个,我们没办法,只能帮着我他杀害永安寺的僧人。”
道衍说到这的时候,双眼通红,狄仁杰背着手,没有吭声细细的听着,他忍不住想着,一个逼着十几岁孩子杀人的人,到底是如何一个恶魔。
“后来来了金龙寺,他让我们逼死了主持,寺里但凡对他有所怀疑的僧人,他都逼着我们将其杀害。”
“这么多年,你们这一次,为什么下定决心,要杀了沈裘,和他的同党?”
狄仁杰走到道衍身边问着。
“沈裘年事高了,他知道他也会死,但是他还不甘心,他有玄奘法师的天竺经书,他这次召集其余的十七个亲信来,就是要和他们商量,凭借着这一批经书,他想要,进入大慈恩寺,去大慈恩寺当主持。”
“狼子野心!”永王听到这的时候,拍案而起,面上满是怒色,这沈裘为人险恶歹毒,竟然还想进入国寺之中。
“不仅如此,沈裘似乎还有什么更大的计划,但是我们不知道,我们只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,白日里我们是行善的僧人,到了晚上,我们在沈裘的胁迫之下,和那些淫贼恶匪别无二致。”
“但是沈裘这个人,防备心很高,况且他的亲信也多,这一次他们齐聚,机会难得,所以我们决定,就是这一次机会,我们要杀了沈裘!”
道衍说着,天海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。
道衍话说到这里的时候,停了一会儿,他环顾了一圈殿内的人,站在他对面的一众的金龙寺老僧人神情百态,他们有些人惊骇的还没有缓过神来,有些人脸色则写满了愤怒,他们死死的盯着道衍和他身后的一干人等。
其余的人都低着脑袋,他们默不作声,只有道衍仰着脑袋,他的神色复杂而难以言喻,他的目光里满是沧桑。既然已经被狄仁杰揭穿了真相,他便也不愿意再有什么隐瞒,最终道衍的目光落在了狄仁杰的身上。
他还没有开口,狄仁杰便已经开口说道。
“所以沈裘这一次叫其余十七个人来,是为了他要进入大慈恩寺的计划,天海大师根本不在受邀之列。”
狄仁杰话说到这儿,道衍点点头,狄仁杰又看了看天海大师,天海大师没有吭声,就当着其余的众人都等着狄仁杰开口解释的,他便开口说道。
“经堂里虽然加上了天海大师的案牍,但是你们忘记了血迹散布,那些血迹正好说明了,天海大师的案牍,原先并不在经堂里,是你们后加上去的。”
“还有一点,佛像旁的火盆里,有着少量的灰烬,经文都是竹简,这些灰烬当然不是,是纸质的,照着道衍所说的话,这些灰烬,应该是销毁的邀请文书,生怕让外人发现文书之上并没有天海大师的名字。”
“不错!”
道衍盯着狄仁杰,点了点头。
“你们虽然是武僧,但是金龙寺内无兵刃,你们往日巡逻也只不过是用戒棍,这刀是天海大师的,是你们用天海大师的刀杀的人。”
“没错,你是如何看出来的?”道衍闭上了眼睛,他长叹了一口气,他没想到,这一切的布置与迷局,竟然被狄仁杰尽数看穿了。
“你们虽然为了故布疑阵,用了同一把刀,但是你们忽略了,你们之中,有一个人是左撇子,砍下去的刀口,与你们是正好相反的。”
道衍回过头去,看了看低着头的道寅,道寅把自己的左手往后收了收,他是这一批人中年纪最小的孩子,道衍等人将他保护的最好,让他少吃了许多的苦头,道寅有些害怕,朝后退了几步。
“你们用月见花给沈裘等人下毒,他们在经堂之中毒发,神志恍惚,毫无还手之力,你们将他们摆成那副跪地的姿势,然后挨个斩首。”
“金龙寺里虽然吃食都是一起做的,虽然毒下在碗筷之上难以保证分发到每一个人上,但是倘若分发碗筷的,也是你们的人,就不一样了,对吧,宏念。”
狄仁杰的目光从道衍的身上挪到了那个胖厨僧宏念身上,宏念抬起头看了看狄仁杰,点点头然后接着低下了头,没有在说话。
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划,你们也准备好了要杀死沈裘和他的一干亲信,但是天海大师的到来,显然打乱了你们的计划。
“我猜,天海大师只是得知了论经一事,念及这些经文是从玄奘大师手中巧取豪夺得来,一时气不过,是想找上门来,与他们理论,却无意中,发现了你们的计划。”